■葉明燭（通山）

世事難料，母親剛過完初春，倏然間離開了我們。原想著老人家熬過寒冬，春暖花開了，可以健康地活過九十周歲，活到百歲，活成我心中的佛，再給我以孝順和牽掛的機會，沒想到3月4日，突發腦出血昏厥，臥床不起。盡管晚輩們全力陪護，日夜守候，同濟醫院的專家竭力進行搶救，仍然沒有挽救母親寶貴的生命。在守護母親的病房里，我沒想到，這位一生舍不得吃喝穿用的人，要受病痛折磨，臨終前只能用注射器通過鼻飼注入流食；沒想到我們虔誠的祈禱，仍然不能感動上天垂憐。　3月14日下午2點17分，母親撒手離開了人間，走完她貧苦、善良、勤懇、熱情的一生。

今跪地門三叩首，連天春草也凄凄。母親，再美好的日子，見不到您的音容笑貌，也是黯然失色。這一下，我如孤兒好孤單，從此再也沒有娘親可叫，再也沒有人在耳邊嘮叨我注意一日三餐，您再也不牽掛我的四季冷暖。世上最疼愛我，一心盼著我好，從不企圖兒女報答的好娘親，這一次卻沒給我留下一句叮囑，就決絕地離我而去，叫我痛悔萬分！

傷心不過離別時。此刻，我倍感蒼白無力，惟有懷著沉重的心情，回顧母親的一生，聊表不孝子的追念之情。

母親從小上過私塾，通情達理，溫柔善良。20歲來到石宕葉家，相夫教子，睦鄰孝老，愛幼尊親，樹立起賢良淑德的形象。每次我回家探親，長輩都對我念叨她：誰家有困難都樂意幫一把，哪個鬧了點矛盾，只要她聽說了就一定會勸導，因而向來在村里口碑好，令人尊敬，也是我們晚輩的驕傲與自豪。母親生有六個孩子，由于當時生活與醫療條件困難，養育成人的僅我兄妹3個。母親在貧困的歲月里，養成一輩子節儉的美德，珍惜糧食，敬畏天命，即使一口剩菜也舍不得丟，要留到下餐吃。在那困難的年頭，自己把紅薯粗糧當主食，卻要在燜薯時用碗蒸米飯給我和弟妹吃。晚年，晚輩買食品水果之類看望她，母親自己舍不得吃，把好的留給孩子們，送給親友們。

母親善待每一位相識的鄉親，父親在村組工作幾十年，母親為支持他，對于家庭多有擔當，對干部社員盡心盡力熱情接待，唯獨虧待了自己。回想母親無私奉獻的一生，我感慨萬千：大約她生下來就是為他人著想，考慮他人感受，盡自己最大的能量給人以溫暖的吧！父母一生務農，又無經濟來源，平素日積月累地積攢，前幾年還留下一筆小錢接濟晚輩。這一筆錢，對于一個八旬老人來說，諸多不易，無法想象，真不知她老人家是如何克扣自己，一心為兒女著想的。

讓我永生難忘的是，在我年輕無為時，母親給予我的百般疼愛。1972年，我被抽調到海南南繁育種，累得又黑又瘦，回到家里，母親心疼不已，我帶回的一包紅糖，她沒有嘗一碗糖水，卻用來做糯米坨，整整做了一個月的糯米坨給我吃。如今一見到糯米坨，我就想起母親大清早起來做飯，熱騰騰端給我的情景；想起她病痛了忍著不去醫院，自己想辦法減輕病患的堅韌；　想起她日夜操持家務，從無怨言，　對孩子從來不打不罵的慈愛；　想起她一次次在村頭送我，　囑咐了又囑咐，好遠了還站在那里相望的身影；想起她無論多忙多累，　都熱情待客的一幕幕場景……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親的菩薩心腸，母親的舍己為人，母親的刻苦耐勞，母親的大情大義，母親種種言傳身教，使我不斷成長，讓我學會了在困難中堅定信心，學會在處世中善待他人，學會為人真誠、善良、謙卑和勤儉創業。我能夠有今日，是母親的熏陶，母親的恩愛，母親積善積德的結果！我要一輩子銘記母親的恩情，感念母親的教誨，像母親生前那樣健康與善良、溫存與堅強。

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母親，請您放心，一路走好，兒將時刻守望故里，訴說對您如山海一樣深重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