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卉欣（嘉魚）

　　一位大叔朋友新近買了“牧馬人”的越野吉普，開張那日，拉了一車男男女女的朋友繞著長江大堤轉悠。江風習習，大叔嘴里第五遍嘟囔著“這車沒那么耗油”的時候，終于引得一車爆笑。

　　在我們這地處平原的水鄉小城，SUV（運動型多功能車）讓人頗有點寶刀無用武之地的感慨，外帶“牧馬人”不菲的價格，與五十歲人身份年齡并不相稱的款型，如果再加上“耗油”一項，幾乎相當于宣告大叔此次大額消費行為的全面失敗——淪落為炫富的惡俗流派，于是引得他一再在耗油量問題上的告白與糾結。

　　其實，即便真像朋友說的“這車更適合你兒子開”，又有嘛關系呢？要知道，男人對香車寶馬的追求，就如女人對鉆石皮草的熱愛，你如果告訴某位姑娘，這件皮大衣不適合你，她多半也會不以為然和報以白眼吧。

　　記得某相親配對節目里，男嘉賓用各種車比喻各類女人，引得女嘉賓群起而攻之，我覺得實無必要。真的，有些時候，男人對車子的重視與挑選，不亞于對女人。車是他們貧賤時的夢中情人，富貴時的壯志得酬；沒錢的時候，男人對車就有與生俱來的親近和向往感，錢夠的時候，車是他們讓自己舒適、給家人照顧的工具，錢多的時候，車還承載了彰顯男人身份、地位、品味種種的重任。一切的感覺和需求，都與男人對女人的十分相似。

　　開著越野車“散步”的當口，業務繁忙的大叔連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管他借錢的朋友，大叔問了數額用途后，簡要答復，我自己正投資開發一個項目呢，實在幫不了你。轉過頭卻和我們說，借給人小錢，我不愿意，沒賺頭有風險，回頭很可能朋友都沒得做。借大錢，我會考察對方項目的可行性，然后考慮投資入股，不過是投資，不是借。

　　另一個電話是大叔的兒子打來的，兒子從他手上接下一個小加工廠，獨自打理經營大半年了，現在到了業務繁忙的季節，訂單多了，找老頭子借錢周轉。大叔當然不是騰不出錢來，他依然拒絕了，還跟我們說，這孩子真是不成氣候，我把廠交給他了，他就該獨立經營，自己想辦法抵押融資，不能一沒錢就管我要，一有問題就等著我給解決。

　　“才大學畢業一年，又是你交給他廠，有問題他當然先想到找你了。”有人說。

　　“生意就是生意，他得學會自己想辦法。”大叔答。

　　看大叔處事的精明決斷，我們知道“牧馬人”不是他一時的心血來潮，他花每一分錢，都沒有也不會脫離謹慎謀利的基本軌道。

　　想想，大叔的前一輛座駕奧迪，就十分靠譜地契合他的需求和世人眼光，穩定平和大氣，價格上非極品，更非庸品，溫文爾雅地顯示著男人的成功和家庭的幸福。

　　如今的“牧馬人”，很man，很悍，很激情，在城市中左奔右突，也許是一個中年奔往老男人青春夢的延續吧。

　　“你就自己開著這車，別給你兒子。”我建議。

　　大叔點點頭，掌控方向盤的大手，志得意滿的表情，和越野車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