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十三年前初逢相比，再見的鼓浪嶼，鋪面整潔靚麗，地上全都整齊地鋪著淺黑色的條型石塊，顯出一種雅麗靜謐的氣氛。

島上的寧靜一如往昔，汽車仍舊禁行，大量物資、人員進出，全靠輪渡運送。原始的人力板車，穿行于人流中，或許是此處獨有的風景。

七個車夫分別各拉一輛板車，連成一隊，冒著密集的雨點埋頭拉貨。導游說他們收入比較可觀。可那份辛苦，又有誰體會得到呢？其實鼓浪嶼與廈門島僅隔狹狹的一衣帶水，架橋非難事。正因為少了橋行的便捷，游客得以在樂山樂水的同時，體會那種久已遠去的舒緩與安閑。鼓浪嶼的魅力，有一半藏在這里頭。

雨中，我打著傘，跟隨導游的腳步，驚奇地發現，島上有一千一百多座中外人士建的舊別墅，每座都年歲不淺，滿溢著故事。若有閑空在這高高下下曲折鉤連的巷道間躑躅、叩訪，肯定會有不俗的收獲。

這些舊別墅，大多是富商、達官陸續興建的。房子的品位相當之高，經歷一百多年的滄桑巨變，冷落與悲涼更是一言難盡。現今的“認養”制度，讓這些黯然失色的老朽重獲生機。

所謂“認養”，就是有錢人可住進別墅，享有約定的居住權，但不能占有，同時負責房子的維修管理。這樣既不增加財政負擔，又可避免房屋朽壞，物盡其用，實為明智之舉。

一棟不起眼的舊宅子，主人名叫黃秀烺。抬頭可見門楣上的文字，分明寫著“海天堂構”，落款“衡陽曾熙”。在冷寂的舊檐下，遇上一百數十年前敝同鄉的石刻真跡，真使我生出幾分驚訝。老實說，曾農髯書名雖大，字卻不怎么好。那形狀好似寬衣敝履，蹓跶于大街之側的老者，松垮而乏謹飭。另有一幅大門聯語，亦是曾公手筆，惶迫中不曾抄錄。

景點名目中有個叫“百年鼓浪嶼”的地方，實為島上文物愛好者的私家收藏。藏品占滿四個樓層的大小若干房間，稱得上豐富。雖然內容尚需整理歸類，但它撩起小島羅裙般美麗之一角，使游人得以略窺其逝去的慘重華年。這無形中增加了游人對小島歷史厚重感的了解，卻是善莫大焉。

鼓浪嶼，多么富有韻味的名字。即使不曾足履其地，聞名也會令人閉上眼睛吟賞其味，想象其景，來一番贊嘆。我甚至猜測東坡的美句“微風鼓浪，聲如洪鐘是從這里得到的啟發。

鼓浪嶼的面積不足1.9平方公里。遠遠望去，她浮在海上，隨浪起伏，不過書家筆下墨分五色，起伏隨意的厚重一筆。

近前一看，久歷風霜的低矮樓閣，楂枒老樹，古銅色山石，還有那些妙到極處的桔紅色屋頂，活脫一幅仇十洲的《仙山樓閣圖》。無論如何，此身當際，白太傅“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必定涌上你的心頭。

（王桂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