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應峰（溫泉）

進入二十一世紀，夫妻燕爾新婚，拍一組婚紗照恐怕是極簡單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然而，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要拍一組婚紗照，則是一份難得的奢侈了。

或是因為山高水長，兩地分居；或是因為甜蜜初度，癡愛有加，我和妻子常常陷在對彼此的思念和渴盼中。為了看見彼此的身影，某一日，我斷然作出拍婚紗照的決定后，同妻子一道，長途奔波，雙雙走進了江城品芳照相館。

就這樣，婚紗照擺上了床頭，雖有天各一方的惆悵，但畢竟有照片相伴，在思念瘋長的時候，有一個可以細細端詳、默默傾訴的對象。

一天夜晚，我端詳著擺在床頭的婚紗照，發現那張熟稔的照片竟蒙上了淡淡一層灰塵，于是心中溫情化作行動，舉手之間，將妻子凝固在照片里的笑容擦得清晰、真切、生動。

我取出相框底板，想將照片取出來看看，發現照片已然粘貼在玻璃板上，想是天氣潮濕所致，便取來火柴，隔著玻璃將黏結的地方一一烤開。完畢，將照片取出放進了抽屜。

某個周末，妻從百里開外的工作地趕來，一進我那蝸居，還沒說上兩句話，臉色便晴轉多云，眉眼之間，明顯少了往日柔情，多了許多不快。

費盡心機想挽回突發的變化，卻終究是白搭，心境不由得陰沉了許多。一來二去，妻子的臉上益發冷峻、異樣，有沒完沒了之勢。我納悶，從進門到現在，并沒有冒犯她的地方啊！想想不是滋味，一甩門，提上菜籃奔向菜市場買菜去了。

買好菜回來，妻的不快緩和了許多，往日柔情分明有所展現。妻一臉嗔怒，照片擺在床頭好好的，誰叫你收進抽屜里呢？我說，妻子大人你不知道啊，這些天空氣潮濕，如果再不將照片從鏡框里取出來，照片就要徹底毀壞了。哦，是這樣啊，你早告訴我不就得了。妻臉上的陰云，頓時一掃而光。

打這以后，我才知道，在情感的一隅，但凡做妻子的，都有些專橫而不講理的，因為小家屋檐是她的天地，她無須設防，無須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

在家的氛圍里，女人熱情如火也好，冷若冰霜也罷，都是沒有道理可講沒有清白可分的。在我看來，只要她是一個顧家的女人，對小家屋檐充滿了眷戀，那么，家是一個不講理的地方也就無可非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