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寧日報全媒體記者　王恬

采訪時間：5月24日

采訪地點：市人民廣場

悅讀分享人：李華麗

“羞向朱門乞蕨薇，荒山茅屋學忘機。盧生自說邯鄲夢，未必槐蔭沒是非。”

這是書中扉頁作者寫作的宗由，字字血淚鏗鏘地在嘶喊：書生頓首高聲喚，“國如用我何妨死”的滿腔愛國之情。

《八十一夢》是張恨水先生的作品，是抗戰時期堅持抗日，誓死報國心態的真實寫照。南京大屠殺之后，張恨水先生曾呈文政府，請求自費上山打游擊，但是請纓無路，他把濃烈的愛國熱情和一腔孤憤書于紙上，創作了大量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抗日小說，身體力行支持抗日。

從杜甫、李白“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的壯志豪情；到蘇軾、陸游“鐵馬冰河”的神牽夢繞，借夢抒情、以夢詠懷的手法源遠流長。抗日戰爭期間，面對國破家離，以寫言情小說見長的張恨水先生，也轉變“作風”，開始“做夢”。他用“寓言十九，托之于夢”的手法，完成了他對抗戰的“痛定思痛”視為其人生的巔峰之作——《八十一夢》。

有種說法“一生三，三生九，九生無窮”，張恨水先生取九的倍數“八十一”作為“夢”的前綴，并以此為書名，不可謂沒有深意。一來以代表無窮無盡的數字，表現其無極無限的思考，也給讀者無垠的遐想空間。能揭露的現實畢竟不能包涵當時社會的所有側面，但是我們卻可以通過這些高度凝練概括的夢來窺見一斑。能下筆成文的夢畢竟屈指可數，但我們卻可以無限地思考和反省；二來《八十一夢》因其強烈的諷刺性意味，被當局禁止，張恨水先生因此不得不草草收筆，真正最后發表，付諸眼前的，僅有十五夢。但他依然為這些“鼠齒下的剩余”，取名為《八十一夢》，為后人留下真相和殘缺的遺憾，也留下了想象。三來書名揭示了全書寫作要旨，皆為作者之“夢”。不僅確定了夢的承載內容和生命的思想容器，也為天馬行空的想象和怪誕不經的見聞提供了出場的舞臺。

張恨水先生對人生世事夢境的描寫，既有針對人物、風景非常細致的描摹，同時又有生動的神態、心理，但最奪人眼球的，要數人物對話的編排。《八十一夢》的各個章節，都以對話為主題，對話串聯。情節的推動，也是由步步深入的對話發展帶動的。像一部歷史劇充滿現場真實感，以一幕幕的蒙太奇手法向我們展現了抗戰時期人世冷暖，世態炎涼。作者通過人物間對話的矛盾，爭論的機鋒來展現不同人的思想境界，人生境地。文章中作者還有一種很高超并令人嘆服的寫作手法，還記得那直抒胸臆的、對糜爛生活抨擊，振聾發聵的“國家多了這種人，國家必亡”的感嘆。字字珠璣，飽含一腔愛國之情。

用一些荒誕不經的故事，揭露政治上社會上許多丑聞秘幕，指斥那些不抗戰和不敢于抗戰的人來引起讀者對這些人和事的憎恨厭惡，同心協力，眾志成城，一致抗戰，讓那些被揭露、遺責的一小撮人如坐針氈，當權者更以“不利于團結抗戰”為“法寶”，勒令停登這部小說。然而，張恨水不聽這個命令，反詰道：“問問是誰不利團結抗戰，那些人如果洗手不干那些事，我有什么好寫的呢？”再后，他的一位當時在“朝廷”里當大官的同鄉，設宴相請，“促膝談心”，規勸“不要再寫了，留個有余不盡吧！”先生不買賬，直恨得這大官牙根癢癢，預備下毒手把他綁架到息烽去，真個“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單就從這一點上把生命都置之度外而言，張恨水先生就是一種超越，一種對文化價值意義認識上的超越，一種對自由、生命意義認識上的超越。

這一個個夢，好似作者實際荒誕的行為，來記述的一個詭異行動，實則包含了太多的思考。世界文學藝術家都把夢當作一個寄托，許多不能自已的悲鳴，無可發泄，就憑著記述夢里的事情來聊以解嘲。筆酣墨暢，恣意潑灑這種寫作方式也確實令人著迷。上下古今，縱橫捭闔，談笑風生也別有一番意味。

《八十一夢》是抗日時期的暢銷書，我想在那個兵荒馬亂、食不果腹的年代能讓人用口糧之錢來買上一本書靜靜的讀，作者是需要一定功力的。書的背后隱藏的心血也不可以恍惚而過。《八十一夢》是恨水先生作品的一個全新階段。它沖破了舊時代小說的藩籬，展開了一個新局面。寓意之深遠，含蓄之蘊藉，寄情之豪邁，每一個讀者都和我一樣，起了共鳴。正如陳銘徳先生所說“是抗戰聲中的砭石，是建國途上的指南針”，恨水先生自己亦言：茍利國家，于字里行間，當自勉為之。

張恨水先生除了《八十一夢》，后來還創作了《金粉世家》《啼笑因緣》《五子登科》等等著名的作品。《瘋狂》《市井列傳》《牛馬走》和《偶像》這幾篇我看過的小說，每一篇都包含著一個人生的理想境界，他的任何一篇小說都不隨意下筆，因為他講真話，所以他們的報社幾度被勒令關閉，可謂困難重重！可他還是堅持他的寫作夢想，他這是為蒼生請愿，為諸世謀福。首先令人感動的是他的人格魅力，他擔負了寫作的責任，理想境界已達到極端圓熟之點。一個有學術人格的作家，是不會與大時代脫鉤的。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